21.
事隔數天,昌浩先前的症狀都沒再出現過,身體狀況也非常良好,出仕工作應該沒什麼問題。本來是不想讓昌浩去工作的,畢竟『不怕一萬,只怕萬一。』,但是昌浩說堅持自己沒什麼事,大家說不過昌浩,也只有先答應,不過條件是,要再觀察幾天沒問題才能讓他出仕。這才讓昌浩繼續乖乖的待在家裡。

「晴明,你找我?」小怪走到晴明的面前甩了甩尾巴坐了下來。

「是有關昌浩的事,我想…你有必要知道一下。」晴明停下手邊的工作,嚴肅的對著小怪說著。

「那麼長話短說吧,離開昌浩身邊太久我擔心他會出事,雖然剛才離開時他正在睡覺,勾陣也隨侍在一旁,但是我就是不太放心……」小怪滔滔不絕的說著,讓晴明有些插不上話。如果不是因為是有關昌浩的事,紅蓮可是一刻也不願離開昌浩身邊。

「昌浩的魂跟靈力都恢復的差不多了,紅蓮,你也辛苦了。」晴明抓準時機插嘴道,不然紅蓮可能會講個不停。

「不…這是我應該做的……」小怪頓了一下,有些愧疚的低下頭,小小聲的回應。

「是這樣的,找你來是因為,我依高龗神的吩咐做了占卜,結果…出現令人意外的內容……」晴明看著小怪,觀察著紅蓮的反應。

「意外的內容?」小怪抬起頭來看著晴明,疑惑的重述一次。是什麼樣的內容要晴明特地把他找來?不安的感覺頓時湧上心頭。

「昌浩他……」晴明點了點頭,繼續說了下去。

「晴明,你在開玩笑吧?」小怪瞪大眼睛看著晴明,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。

「晴明。」原本隱身在一旁的青龍,現身驚愕的看著晴明,想必現在他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。

「或許,會有轉機,因為占卜的內容說,會有一道光來照亮著昌浩,只能看那道光…指的是什麼事了。」晴明搖了搖頭,滿是無奈的看著小怪和青龍。

安倍家的池塘邊,昌浩正靠坐在大樹旁休息,睡的很沉。

本來,昌浩正在跟小怪還有勾陣聊天,後來因為累了就靠著樹休息,不知不覺就睡著了。

過沒多久,晴明就派紙式過來說要找小怪,大概是刻意挑昌浩睡著的時候吧,不然昌浩可能不會讓小怪過去。

不過,小怪到晴明那已經過了一個時辰,天色也漸漸暗下來,氣溫也越來越低,實在是不能讓昌浩繼續睡在這。

「昌浩、昌浩。」勾陣蹲下身輕拍昌浩的肩膀,開口叫醒昌浩。

「嗯…」昌浩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,過了好一會兒才看清身旁的人是勾陣,疑惑的看著勾陣。

「昌浩,累的話還是回房去睡吧,天色已經暗下來了。」勾陣勸說道,站起身來將昌浩扶起來。

「好…小怪呢?」剛睡醒有點有氣無力,昌浩抓著勾陣的手站起來後步伐還不是很穩。覺得還有些昏沉沉的,很快的答應勾陣。好不容易站穩看了看四周,發現小怪並不在。

「騰蛇去找晴明了,晴明有事找他。」勾陣早猜到昌浩會問起,很快對昌浩解說。

「去很久了嗎?」昌浩皺了皺眉頭,看向晴明的房間。爺爺找紅蓮會有什麼事呢?

「去了一個時辰多,我想應該快回來了。」勾陣回答。

「這樣阿…那我們先回房吧。」昌浩開始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,還不時的回頭看向晴明的房間。只是醒來沒看到小怪,就覺得怪怪的,為什麼會有這樣奇怪的感覺呢?

昌浩雖然覺得奇怪,還是回到了自己房間,躺下之後很快又沉沉的睡去。


22.
在聽完晴明說出那令人意外的話之後,小怪跟青龍久久都不發一語,晴明也沉默了許久才開口繼續說道:「還有…過幾天會有客人來,以後也要住在我們安倍家。」

「客人?」既然晴明都開口了,小怪也附和的問。什麼樣的客人會也需要住進安倍家?

「是風音,大概過兩天就會到。」晴明微微點頭。

「風音?為什麼?是巫女要求的嗎?」小怪聯想到前些日子聽勾陣說道反巫女要求晴明讓水將過去,好跟晴明談事情,原來就是這件事,但是為什麼風音要住下來呢?

「不,是風音要求的。」晴明搖頭。

「風音要求的?」小怪偏著頭疑惑道,風音要來做什麼?轉頭一想,不對阿…風音不是已經……大概是道反大神吧……

「恩,巫女說,是風音極力的要求,不得已只好答應的。」現在回想起來,當時巫女的臉色不是很好,大概是非常的反對吧?怎麼說好不容易母女才得以團聚,卻相聚不到半年又要分開。

「是嗎……」談到風音就會讓小怪想到,就是因為風音才會讓自己傷害了昌浩,一切的起因都是她,語氣不由的有些冷漠。

「紅蓮阿…用平常心去對待風音吧,她也是不得已才會那麼做的,昌浩也不會希望你這樣的。」察覺到小怪那冷漠的語氣,晴明大致上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了。

「我盡量……」小怪回答的有些勉強。

不過晴明說的也沒錯,要換作是昌浩,是絕對不會去責備別人的過錯的,昌浩就是這麼的溫柔。


23.
當白虎、玄武和六合到達時,大百足已經在千引磐外等候。

道反聖域,經過了三個月的時間,殘存在聖域裡的瘴氣都已經清除乾淨。

「巫女已經久候多時,你們隨我來吧。」等神將們降落後,大百足開始帶領著六合、玄武、白虎往裡面走。

大百足帶著他們走的一個房門前停下,想必應該是巫女的寢室了。

「你們先在這等一下,我先進去跟巫女通報一下。」大白足轉過身對身後的三個神將說道,語閉便敲了門就進去了。
大約過了一刻鍾,大百足這才從裡面出來。

「木將六合,巫女要你先進去。」大百足環視眼前的三名神將,紅色的眼睛不斷閃爍著,最後停在六合的身上。

「……」六合、玄武跟白虎沉默的相互對看了一下,不明白巫女的用意。

「進去吧,別讓巫女等太久。」大百足有些不悅的催促道。

六合沉默的走了進去,一進到裡面就看到巫女正端坐在床邊,旁邊坐著一個另他意外的人,是風音。風音臉上佈滿了淚痕,像個淚人兒似的。

「風音…」六合失去以往的冷靜,不敢相信的看著風音,失聲的叫道。

他還記得,當時風音就是在他的懷裡斷氣,很後悔,當初沒能保護她、阻止她,如今風音好端端的出現在眼前,那種感動無法用眼語形容,現在終於能夠體會昌浩對騰蛇的執著,自己何嘗不是呢?

「彩輝…」風音看著六合,深情的喊著。那是讓自己思念已久無法忘懷的身影。

「木將六合…我找你來是有事拜託你。」道反巫女溫柔的笑著交替的看著風音和六合,雖然很不想打斷他們見面的感動,不過還是先處理事情要緊。

「是,巫女請說。」六合注意到自己的失態,聽候差遣。

「風音她…想以後都住在安倍府裡,我希望你可以陪伴在她身邊,可以嗎?晚點我會跟晴明大人說的。」巫女誠懇的說。

「義不容辭。」六合回答的十分迅速且堅定。這是自己求之不得的事情,不過…風音為什麼想要住進安倍府呢?

「那麼…我的女兒就交給你了,麻煩你去幫我請玄武進來好嗎?」輕輕拍了拍風音的肩膀,要風音別在哭了,然後推了風音一把,巫女不捨的看著風音走向六合。

讓風音走在前面,六合跟在後面,依序出了巫女的寢室。一看到風音走出來,白虎和玄武都很驚訝的盯著風音看,尤其是看風音淚流滿面,還不時用衣袖擦拭,然後六合跟著走出來,這樣的畫面不免讓人會去猜疑…究竟是發生什麼事?難道六合會欺負風音不成?如果是這樣的話六合又怎能好端端的從巫女的寢室出來呢?

種種的疑問在白虎和玄武的心中浮現,不過卻沒有人開口詢問。

「怎麼了?」看到白虎和玄武怪異的表情,六合有些疑惑的問。

「沒事。」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。

「玄武,巫女說你可以進去了。」既然他們都這樣回答,那應該就是沒事了,傳達著巫女說的話。

「恩。」玄武應了一聲就直接走了進去。

「公主,您身體沒問題了嗎?要不要休息一下?」大百足關心的問著風音。

風音對大百足微微點了頭,大百足便開始往前走帶路,六合解下了披風替風音披上,白虎默默的看著,最後還是決定不跟上去。

大百足將他們帶到了湖邊坐下,然後安靜的待在一旁,不時的看著風音。風音和六合坐在湖邊的石頭上,風音有些失神的望著清澈的湖面,六合則是擔憂的看著風音。

「風音妳…為什麼要住進安倍府?」六合打破沉默問,風音不可能無緣無故住進安倍府,一定是有什麼特殊原因。

「那是為了…彌補我的過錯……」風音拉回了注意力看著六合,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,最後才緩緩的道出話語。

「那不是妳的錯!」六合知道風音指的是什麼事,激動的站起來道。

在一旁觀看的大百足帶著些許的殺氣瞪著六合,紅色的眼睛劇烈的閃爍著,但是沒有開口說話。

「不…是我的錯…是我被仇恨矇蔽了雙眼……」說著,眼淚又不爭氣的從風音的臉頰上滑落。如果不是我…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……

「別哭…不是妳的錯……」六合溫柔的伸出手拭去風音的淚水,語氣也緩和了些。看到風音掉淚的樣子,實在是夠讓人心疼的,尤其是對六合。

「但是,昌浩他……」風音難過的欲言又止,眼神裡充滿了憂傷。

「昌浩…」六合本來是要詢問昌浩怎麼了,卻被一陣急促翅膀拍擊的聲音給打斷。

只見不遠處飛來一隻烏鴉,是嵬,道反的守護妖,著急的朝這邊飛過來,嘴裡還不停的叫著公主,想必是要找風音的,不一會兒便飛到六合跟風音的面前。風音十之八九猜到嵬為什麼會過來,先是嘆了一口氣才看著嵬。

「公、公主,大蜥蜴說您要住進安倍府,這是真的嗎?」好不容易飛到風音面前的嵬,有點上氣不接下氣,但是說話並沒有結巴,十分的完整。

「是的。」風音眼神十分堅定的看著嵬點頭。

「不是公主的錯阿…公主不需要這樣做的……」嵬拼命的想勸說風音打消念頭,好不容易才讓公主回來的,為什麼卻要離開呢?

「但是…傷害已經造成了……這是我的決定,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。」風音否定嵬說的話。沒錯,一輩子也無法彌補的過錯…所造成的傷痛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復原的。

「就算是這樣,公主也不需要這樣犧牲阿,請公主三思。」嵬不死心的繼續勸說。

大百足在一旁完全沒有要插嘴的意思,可見早就知道風音要住進安倍府的事情,或許是已經阻止過風音卻徒勞無功而放棄了吧。而六合也只能靜靜的在一旁觀看事情的發展,畢竟完全不清楚風音口中所說的『唯一能做的事』以及嵬口中的『犧牲』到底是什麼意思。

「嵬,我知道你是為我好,但是我已經決定了,誰也不能動搖我的決心,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。」風音那堅定的眼神始終沒變過。

「可是公主…」見風音絲毫沒有任何的動搖,不肯打退堂鼓,沒有一點退讓的意思,嵬還是不肯死心。

「夠了!我是不會改變我的決定的,你不必再勸我了!」風音站起來滿臉怒容的大吼。

「公主…」嵬微微的低下頭,像是個做錯事的小孩一般。只是…想要守護公主而已……

「你們下去吧,我有話要單獨對木將六合說。」緩和了語氣,風音對著嵬跟大百足說道。

大百足跟嵬沉默的看著風音好一會兒,才開始緩緩離開,不時的回頭瞪著六合,散發出威嚇十足的敵意,六合雖然注意到了,卻沒有做出任何回應。

等到大百足和嵬的身影完全看不到時,風音這才把目光停留在六合身上。

「彩輝…什麼都不要問好嗎?」風音面露難色。她知道六合的心中一定有很多問題想問,但是她不能說,說了六合一定也會阻止自己,她怕,怕由六合來勸說會動搖自己的決心。

「至少告訴我,妳要住進安倍府的真正原因。」看到剛才嵬與風音對話的經過,就可以看出風音已經心意已絕,就算知道了詳細內容,要勸說風音放棄不是件簡單的事,風音會有這麼堅定的心,可見那件事對她而言是非常的重要,所以不需要出言阻止,但是住進安倍府的原因總能問吧?不可能單單是為了彌補,就算是彌補,又打算用什麼樣的方式?

「我還是一樣的回答,那是為了彌補我的過錯,彩輝,不要在追問了…拜託……」一樣堅定的眼神,一樣堅定的語氣,但是到最後還是止不住淚水,風音又開始啜泣了起來。

「我不會再問的,別哭。」本想繼續追問的六合,在看到風音開始啜泣又於心不忍繼續追問,只好將風音擁進懷中,答應下來。


24.
玄武走進巫女的寢室,有點緊張,不過在看到巫女那柔和的笑容後緩和不少。

「讓你們千里迢迢的到這來,真是不好意思。」巫女滿臉歉意的對著玄武說。

「您多禮了,請巫女大人吩咐。」玄武鎮靜的回答,對道反巫女行禮。

「那麼,麻煩請你弄出水鏡,好讓我可以跟晴明大人說話好嗎?」

「沒問題。」

玄武張開雙手開始聚集大量的水氣,漸漸形成一個大圓,最後變成像鏡子般有些許的透明,照映出晴明的影像。玄武讓水鏡飄浮在道反巫女的面前,好讓巫女可以看清楚。

「晴明大人,您好,身子最近可好?」巫女對著水鏡中的晴明行禮,關切的問道。

「回巫女,一切安好,不知巫女大人有何事吩咐?」晴明也連忙還禮道。

「是這樣的,我希望我的女兒風音,能住進你們安倍府,不知您意下如何?」巫女完全不拐彎默角,很快的就直接切入主題。

「這…是沒問題,可否請教原因為何呢?」晴明有些疑惑的問道。並不是對風音感到疑惑,怎麼說她也是道反大神的女兒,本來就有半神的血脈,復活起來並不是難事,對於風音要住進來其實也沒什麼反對,只是太突然,讓人不免想知道原因。

「原因…請恕我無法告訴您,不過您放心,不會在發生像之前的事了,風音她也非常的自責及懊悔。」巫女面露難色的回答。如果可以,她也不希望風音做這樣的決定,以站在母親的立場而言,是完全不想讓風音離開。

「請問風音小姐何時動身?」晴明見巫女不想說也不再追問,不然惹的道反大神生氣就不好了。

「過個幾天吧,我還想再跟風音多聊聊,畢竟要過去那邊是她的意思,我可還沒做好完全的心理準備。」巫女神色有些黯淡,語氣滿是不捨。

「是,隨時候駕。」晴明恭敬的行禮。

晴明和巫女談話時,玄武是從頭聽到尾,也對風音要住進安倍府一事感到訝異。

在巫女和晴明談話結束後,巫女要求說,希望玄武可以在隔壁的房間設一個水鏡,到時可以方便跟風音聯絡。玄武自然是答應下來,很快就去完成巫女的要求。


25.
「昌浩還好吧?身體狀況如何?除了忘了一些事情以外,還有其他的症狀嗎?」在六合懷裡啜泣了好一會,風音這才開口說話,全部都是有關於昌浩的問題。

「妳都知道?」六合不可置信的看著風音,顯然對於風音的問題感到意外,不過臉部的表情並沒有太大的變化。

「嗯,我都知道,高龗神是父親大人的姊姊,我拜託父親大人詢問高龗神的,只是最近的事就不清楚了,因為高龗神並沒有傳訊息過來,我很擔心……」風音點頭,臉上盡是擔憂。

「昌浩現在恢復狀況良好,有騰蛇在一旁照顧,應該是沒問題的,不需要太擔心。」六合用那一貫不變的表情回答。

「我擔心的是…昌浩的時間不多了…而且還有可能無法輪迴……」風音勉強的擠出這些話,語氣充滿了憂傷。

「什麼意思?」六合難得露出疑惑的神情,無法理解風音話中的含意。

「昌浩在一開始受到重創時,身體就已經吸入大量的瘴氣,後來傷還沒復原又來到充斥著瘴氣的道反聖域,無疑對身體是一大傷害,甚至還施展了許多高難度的法術……本來,在昌浩用自己的生命換回騰蛇,就應該要去渡河了,只是冥界的使者見昌浩年紀還小,網開一面的讓他回來,但是曾經受過重大創傷的身體,其實已經無法負荷,昌浩的魂會分散也是這個原因……」風音難過的解說著。

「既然都回來了,為什麼昌浩的時間會剩不多?甚至無法輪迴?」六合還是不懂,話也難得的比平常多。事情怎麼會嚴重到這種地步?

「雖然昌浩是回來了,但畢竟是違反天理,能維持的時間並不長,最多只有一年到兩年的時間吧,現在已經知道確切的時間,昌浩最少還能活半年,至多一年。而被瘴氣侵蝕的靈魂,早在昌浩身處道反聖域時就出現了裂痕,分散的魂就算回來也無法輪迴,如果勉強去輪迴的話,昌浩在輪迴時靈魂就會煙消雲散,那麼以後將不會有安倍昌浩的轉世。我真的很對不起昌浩…他還只是個孩子阿……」懊悔、自責不斷的出現在風音的心裡,但是時間無法倒轉。

「難道沒有別的方法可以留住昌浩?如果真的像妳所說的,那騰蛇一定會失控的!這樣我無法放心的讓妳住進安倍府,失控的騰蛇會做出什麼事都是未知數,就連晴明也沒辦法完全阻止,除了昌浩以外,沒有人可以制止住騰蛇。」六合完全無法接受這事實。對昌浩來說太殘酷,而對風音來說,分明是羊入虎口。

「彩輝,你不用太擔心,不會有事的,我跟你保證。」風音當然知道,六合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,但是,她還是要去,去做她唯一能彌補的事。


《待續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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